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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鹽業(yè)及鹽政管理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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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鹽業(yè)及鹽政管理探討

本文作者:于云洪 單位:濰坊學院

秦始皇完成了國家的統(tǒng)一,定郡縣之制,發(fā)展經(jīng)濟,使鹽業(yè)振興,正如《文獻通考•秦賦》記載的:“鹽鐵之利,二十倍于古?!贝碎g,鹽業(yè)有了突飛猛進的發(fā)展。西漢武帝時鹽業(yè)機構逐步完善,擔任鹽鐵丞的桑弘羊(公元前152年—前80年)修訂了鹽法,實行“鹽鐵官營”,“在產(chǎn)鹽地區(qū)設置專門的鹽業(yè)機構———鹽官,鹽官設于28個郡國的37處,主要分布于今渤海、黃海沿岸和西北、西南鹽池、井鹽地區(qū)?!盵3]大興鹽業(yè)之利,推行招募民眾,供給器具,令以煮鹽為業(yè),所產(chǎn)之鹽全部收歸官有。而當時在濰坊壽光、昌邑等地設立鹽官,秩同縣官,對鹽進行專產(chǎn)專銷,加強了對制鹽的管理。

唐朝時期,首先是鹽鐵轉運租庸使第五琦創(chuàng)立“榷鹽法”,實行食鹽專賣,即民制、官收、官運、官銷的專賣制度。這個管理制度使得國家從城市到鄉(xiāng)村廣泛設置鹽官,不僅鹽業(yè)官僚隊伍過于龐大,而且維持這支龐大機構運轉的費用也太大。官運官銷,對老百姓傷害很大,表現(xiàn)為鹽吏硬性攤派很多,胥吏強索于民,官商勾結,私鹽大行其道,使鹽政背離了“因民之急而稅之”“,人不益稅而國用足”的初衷。其次,唐代宗時期擔任鹽鐵使的劉晏,針對第五琦的鹽政弊端,又進一步改進了鹽法。劉晏鹽法施行的是民制、官收、商運、商銷的間接專賣制或稱就場專賣制,即實行“簽民煎鹽”,灶戶入籍,并在產(chǎn)鹽各地設置鹽院,立“亭場”,專給官府煎鹽。官府將稅收納入賣價,售予商人,聽其遠銷,所過州縣不再征稅。在這種新的專賣體制中,官府撤出食鹽的零售領域,食鹽零售或者小額批發(fā)完全由商人去自由經(jīng)營,利用商人的經(jīng)驗和資金來搞活流通,搞活市場。市場繁榮了,經(jīng)濟活躍了,國家稅收有了基礎,財政收入就有了保證。所以,從第五琦到劉晏的鹽政改革,建立了比較完整、系統(tǒng)的食鹽專賣體系,使鹽利大增。鹽利收入在唐王朝財政中具有特殊地位,甚至達到了“天下之賦,鹽利居其半”的地步。榷鹽法的興衰與唐王朝的國祚安危息息相關,榷鹽制度對唐朝社會的許多方面都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

宋元明清各代,鹽法多變,但主要執(zhí)行“引”、“票”制度。清初,鹽政管理沿用明法,實行“綱法”、“引岸”之制,并采取“恤灶惠商”政策,鹽業(yè)振興,自康熙十八年(1679年)山東濰坊的官臺場劃歸壽光縣管轄達五十一年之久,灶工增至1226人。1730年(雍正八年),青州屬地靠近鹽場,私鹽充斥,無商承運,因此官府將鹽商革除,聽民領票,酌量收稅,自行運銷,應征課額,攤入地糧代征,稱為民運票地,從此票法開始實行。票法行鹽分為民運、官運票地,各有引界,不準超越界境。民運票地,稅收較輕,昌邑、安邱、諸城、高密等縣屬于這類地區(qū)。官運票地,稅額稍重,當時濰坊的壽光、臨朐、益都、昌樂、濰縣等縣為官運票地,稅額稍重。自綱法改為票法,革除了綱法鹽商的專利,鹽價減半,平民愿意購買票鹽,私鹽稍微有所收斂。1739年(乾隆三年),實行先放鹽后收稅的“恤灶惠商”政策,出現(xiàn)了產(chǎn)豐銷暢的繁盛局面,促進了鹽業(yè)的發(fā)展。至乾隆十九年(1754年)濰坊官臺場灘池發(fā)展到292副,計地面積三頃三十三畝一分六厘,鹽民1200余人,年產(chǎn)鹽388350斤。其范圍東自宋家岔河,西至寇家塢,南至中疃,北至海。官臺場設立6垣收鹽:即宋家垣在宋家岔河東北,據(jù)場署侯鎮(zhèn)20里;郭家垣在郭家洼東,距場署20里;鄭家垣在鄭家莊子附近,距場署50里;原固堤場歸并官臺場管理的橫垣,在濰縣橫里路莊,距場署20里;林垣在濰縣林家央子,距場署30里;崔垣在濰縣崔家央子,距場署40里。清中期以后的嘉慶和道光年間,因官商勾結,徇私舞弊,灶窮商乏,灘荒人轉,當?shù)佧}業(yè)出現(xiàn)了下降趨勢。

除了鹽制以外,古代濰坊還加強了制鹽灶灘和鹽場的嚴格管理。歷代采鹵制鹽管理辦法不一。唐代以前,場無定址,人走灶遷。宋代煎鹽場址逐漸固定下來,“煮鹽之地曰亭場,民為亭戶,或謂灶戶,戶有鹽丁?!盵4]元代設官臺、固堤場,各場煎鹽,歲有定額,付給工本,鹽丁按數(shù)額辦鹽,實行團煎法。明代前期官臺、固堤場實行簽民為灶,按戶計丁,按丁計鹽,煎鹽規(guī)模及煮鹽技術比前代都有提高,中后期灶賦丁稅加重,鹽業(yè)衰敗。但到了清朝乾隆時期,由于改革賦稅,實行“攤丁入畝,丁不復稅”制度,改革制鹽技術,由原來的煎鹽轉為曬鹽,允許鹽灘自由買賣,使鹽區(qū)出現(xiàn)了“是百余年、生齒日繁,元氣漸復,鹽價至賤,銷數(shù)乃極暢而不可遏的興盛時期”[5]。當時,官臺場鹽灘發(fā)展到了405副,計地543畝,每年配票46650張(每票325斤),富國場配票3865張。而到了乾隆四十六年、四十七年,鹽場連續(xù)遭到潮災,產(chǎn)鹽急劇下降,灶戶捐稅繁重,官鹽日貴,私鹽日多。乾隆以后的嘉慶、道光、咸豐和同治各朝灘場管理日趨混亂,梟商污吏狼狽為奸,鹽業(yè)生產(chǎn)日漸蕭條。光緒年間,隨著小清河的疏通,壽光羊角溝商賈云集,清政府允許商人開灘辟池,鹽業(yè)生產(chǎn)始有轉機。民國時期灘場管理實行“制鹽許可證”制度,無證者不得開灘曬鹽,灘戶按月報產(chǎn),場務員復查加蓋“稽”字印記,新鹽集坨,檢查鹽質優(yōu)劣,計量造冊,嚴密苫蓋,以防走私雨耗。

歷代鹽稅的征收

中國自古以來鹽的應用范圍廣泛,也是國家的主要財政來源,歷代統(tǒng)治者都非常重視鹽稅的制定和征收。從夏商周開始,我國就有了征稅制度,秦漢六朝都實行征稅制度。所謂的征稅制就是就場征稅,任民自由運銷。到了唐朝時期,我國開始實行鹽的專賣制度,即鹽收歸國有,以營業(yè)代稅課。我國古代鹽的專賣制共分五種情況:一是部分專賣制,以民制為主,官制為輔,所產(chǎn)之鹽,官收、官運、官銷,春秋時期齊國實行這種專賣。二是全部專賣制,產(chǎn)、收、運、銷全由官辦,西漢武帝時期實行。三是就場專賣制,民制、官收、轉商運、商銷,唐、宋中葉、金、元、明萬歷以前時期實行。四是官商并賣制,各有經(jīng)界,不相侵越,五代、宋初、遼、金、元實行。五是商專賣制(即委托專賣制),政府將收買運銷之權授予專商,居中課稅,明萬歷之后、清代、民國實行,鹽的生產(chǎn)和銷售置于國家的控制之下。

歷代稅制的沿革。從春秋開始,歷代均有關于鹽稅的政策法令。據(jù)《中國鹽業(yè)》考證,“我國鹽業(yè)開化最早,從世界歷史上考察起來,中國居于最先地位?!倍鴫酃庥质俏覈}業(yè)史上起步較早的地區(qū)之一。鹽稅也叫鹽課。夏商周三代時期實行物貢,即制鹽者向王室納貢食鹽,此后改為征收鹽稅。夏代《尚書•禹貢》就有“青州,厥貢鹽絺”的記載,就是向夏王進貢鹽和細葛布。自周莊公三十二年(前685年)齊國管仲著《海王篇》論說鹽業(yè)利益、確立鹽業(yè)政策、開始設官征稅以來,鹽稅就成為我國歷代政府的主要財政收入之一。漢武帝時,鹽丁向官府領取工本,煮鹽器具由官府供給,替官府制鹽,按丁交納鹽稅,名為鹽課。唐朝有所發(fā)展,鹽利收入在唐王朝財政中具有特殊地位,甚至達到了“天下之賦,鹽利居其半”的地步。到了宋代,沿襲唐朝鹽法,后來實行折中法和引法,向鹽商發(fā)引收錢(糧),名為稅課。到了元代,由官府賣引給鹽商,讓鹽商到鹽場領鹽,商人所交的引價,也稱鹽課,產(chǎn)戶所交的鹽課,改稱灶課,沿襲至明代未變。清代鹽稅分灶課、商課、雜課3種。灶課分為兩類,凡灶丁、灶地、草蕩地、鹽鍋、灘池征自灶戶的,稱灶課;灶地農(nóng)民佃種征于農(nóng)戶的,稱民佃灶課。商課為正課,是向鹽商征收的鹽課,稅額較重。清初,鹽由灶戶繳納鹽稅后,自行銷售??滴跏四觊_始招商運銷,征收商課。濰坊官臺場產(chǎn)鹽較多,實行“引”“票”并用制度,銷往引岸的鹽斤征收引課,銷往票地的鹽斤征收票課。當時濰坊的富國場產(chǎn)鹽較少,只銷往民運票地,稅課并入地銀由縣代征,稅額較輕。雜課,名目繁多,包括各種附加稅和其它雜捐費,主要有附軍費、加抽票、課銀、解費銀、養(yǎng)廉費、吏部飯食費、筆貼式解費、殘票解費、給兵費、辦公攔扣等,即43種。[6]清朝納稅的名目繁多,繳納的數(shù)額較大。民國初年,軍閥混戰(zhàn),省自為政,鹽稅管理極端混亂??谷諔?zhàn)爭時期,濰坊鹽業(yè)落入日偽之手。1941年日偽規(guī)定,出口鹽每擔收稅3分,內(nèi)銷食鹽每擔收稅6.6元(偽鈔),1942年1月1日增至每擔收稅10元。自此以后,偽鈔大幅度貶值,鹽稅任意加收,已無定額。直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后,人民政府采取了“從量核定,就場征收”的方針,改進了鹽稅的征收工作,從而促進了鹽業(yè)的生產(chǎn)和發(fā)展。

鹽稅稽征管理。鹽稅的數(shù)目在封建社會早期沒有具體數(shù)目,但到了清朝則有了明確規(guī)定。濰坊的產(chǎn)鹽區(qū)是清朝財政收入的主要來源地。清朝商課,作為正課,有占據(jù)稅收的重要地位。而官臺場作為商課的主要納稅地,對鹽稅征收有嚴格規(guī)定。它實行“票”“引”并用制度,故又稱“票課”“引課”。銷往離場較近“票地”的鹽斤,征收“票課”。票課又分紅扒票黑扒票。黑扒票又分上、中、下三等;紅扒票稅重,黑扒票稅輕。每票(355斤)征稅銀1錢7分至2錢2分,加課2-3錢,二五加課2錢5分,鹽厘4分6厘,各種加價1兩7錢。銷往離場較遠引岸(銷區(qū))的鹽斤,征收“引課”,每引(325斤)征收2錢4分,加課3錢,二五加課2錢5分,鹽厘9分4厘,各種加價2兩4分。壽光銷鹽離場較近,一向屬于黑扒票地,每年配票5000張。除了商課以外,官臺場的灶課數(shù)目也較大。官臺場原有灶丁1096人,1726年(雍正四年),灶課除了一半丁銀攤入地糧項下征收外,一半按丁均攤,共征灶丁銀161兩;又于1738年(乾隆三年)將灶課全部攤入各場灶地,一起從各州、縣農(nóng)佃灶地項下征收。原額灶地745頃91畝,攤丁銀330兩,原額草蕩地42頃32畝,共攤丁銀18.76兩;原額灘池3頃30畝,共攤丁銀24.39兩,新立鹽鍋13面,征銀3.65兩。昌邑在“康熙年間設商額票2856張,每張配鹽250斤,辦課銀一錢六分七厘七毫一絲六忽,共鹽六十四萬二千六百斤,共辦課銀四百七十七兩九錢九分六厘八毫九絲六忽。雍正七年奉旨贈票一千張,加課銀一百六十七兩七錢一分六厘。知縣劉書詳請督、撫、鹽三員會題,因地制宜,革商便民,課攤地畝,均輸現(xiàn)在額設票引三千八百張,配鹽八十六萬七千六百斤,辦課銀六百四十六兩七錢一分二厘八毫九絲六忽?!盵7]“咸豐十年,奉文加攤鹽勇解費銀三十八兩五錢六分。光緒二十七年,奉文增鹽課銀三千八百五十六兩(原額票引三千八百五十六張,每票一張加銀一兩)?!盵8]從這里我們看出,清朝前期濰坊作為地方鹽稅納稅地在國家財政收入中占據(jù)重要地位。

鹽的緝私管理

鹽自古以來是重稅物資,緝私護稅為歷代政府所重視?!稘h書•食貨志》記載:西漢武帝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規(guī)定“:敢私鑄鐵器煮鹽者鈦左趾,沒收其器物。”這也就是說,西漢時期只要敢私煮鹽者要給以左腳鉗上六斤重鐵鏈的處罰。而到了唐朝,唐玄宗天寶、唐肅宗至德年間規(guī)定,偷私鹽一斗以上用杖擊背,沒收工具。唐德宗貞元十年(794年)規(guī)定“盜鬻鹽一石者死”[9],對盜鹽者的處罰大大加重。到唐憲宗元和(806-821)年間,又改為不殺,而實行流放,或到鹽院煮鹽贖罪。到唐朝末年對判死刑重新規(guī)定:普通老百姓私熬鹽足五石的,到集市賣私鹽夠二石的,鹽丁盜糶鹽達到二石的一律處以死刑。到唐朝末年鹽法中的緝私條款才比較完整統(tǒng)一了。從處罰力度看,從唐初到唐末處罰力度逐漸加大。除了對煮鹽、買賣鹽者進行處罰以外,還對查私人員的賞罰做了明確的規(guī)定“:捉獲私鹽一斤到十斤,賞錢二十貫,五十至一百斤的賞錢三十貫,二百斤以上的賞錢五十貫?!边€規(guī)定:“凡是緝獲的私鹽,錢物以及驢畜、車輛等一概歸官府。對偷私鹽嚴重、畏罪潛逃的其家業(yè)田園立即典賣歸官府。”由此可以看出,唐代對鹽的緝私管理非常嚴格,法律規(guī)定也非常健全。鹽的緝私管理,為唐代的財政收入提供了可靠保證。

明朝時期,鹽的緝私管理得到了進一步的完善。比如朱洪武初年制定了《鹽引條例》,其中規(guī)定“偽造鹽引,為首者處斬,買私鹽再販賣者處絞”。對于買賣私鹽處罰非常嚴重。到了明世宗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政府在濰坊壽光縣廣陵鎮(zhèn)、濰縣固堤場設置了巡檢司,并配有弓兵20名,護鹽緝私,保證了鹽的生產(chǎn)和銷售。到了清朝時期,緝私管理更加嚴格。據(jù)清《鹽法本律》載:乾隆十九年(1754年),昌邑縣在岞山村招兵巡防私販。乾隆三十年(1765年)規(guī)定:場署官員,其所轄鹽垣、灶戶及灶丁有犯私鹽,失于覺察者革職,知情者不報革職,并交司治罪。乾隆五十年(1788年)又規(guī)定:“凡販私鹽者杖一百,徒三年;若持軍械者加一等,流二千里;誣平人者加三等,流三千里;拒捕者聽斬?!蓖瑫r還規(guī)定省運司批準各地鹽區(qū)雇用巡役緝私,由各縣縣丞把總督飭稽查。當時濰坊區(qū)域擁有巡役數(shù)百名,其中壽光縣76名,昌樂縣40名,濰縣80名,益都縣49名,王岡場22名,官臺場72名,沿河巡役154名。這些巡役由官府發(fā)給要牌,按季點卯巡查,其俸祿銀兩由各鹽商公捐。1888年12月29日,濰縣巡役以巡緝私鹽為名,榨取民財,侮辱婦女,激起民憤,爆發(fā)了8個村的民眾2萬多人“火燒傅戈莊鹽店”的反抗事件。這證明清朝末年,私鹽泛濫,偷私與緝私矛盾尖銳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當時清政府將濰縣知縣沈寶瓊革職,7名參與群眾被處死。清朝光緒二十九年,羊角溝巡警局成立,光緒三十四年,運司詳準于官臺、王岡、永阜3場募設鹽巡隊馬步3哨,從而證明了清朝時期重視緝私護稅,嚴厲打擊不法官吏和販運私鹽的非法活動,保證了國家的財政收入。

研討濰坊鹽業(yè)的起源和發(fā)展、濰坊古代制鹽體制的變化、歷代鹽政機構的設置和改革、鹽稅的征收、緝私的管理,為我們了解我國古代北方海鹽的發(fā)展提供了參考,也為我們確定山東鹽業(yè)的地位提供了依據(jù)。至于清代以后濰坊鹽業(yè)的發(fā)展也有待于研討,但由于篇幅有限,放在另篇論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