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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文學身份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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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文學身份重思

摘要:自謝天振的《譯介學》問世以來,盡管仍存異議,但翻譯文學身份幾乎得到定論,即屬于民族文學的組成部分。據(jù)此,開創(chuàng)性地從酷兒理論視角對此定位加以考察,該定位的暴力性暴露無遺;同時以學科發(fā)展規(guī)律和時代潮流為思考維度,翻譯文學的身份得以重思。

關鍵詞:翻譯文學;身份;酷兒理論;發(fā)展趨勢

1酷兒理論

酷兒理論一詞中的“酷兒”是英語queer的音譯,“奇怪”之意,它亦被用以指稱同性戀者。簡言之,該理論是關于性的理論,但并非僅關乎同性戀??醿骸白鳛閷σ粋€社會群體的指稱,包括了所有在性傾向方面與主流文化和占統(tǒng)治地位的社會性別規(guī)范或性規(guī)范不符的人”,即“非常態(tài)”的人??醿豪碚撈渲幸缓诵哪繕司褪墙鈽嬆行耘c女性的兩分結構。我們的性別并非與生俱來,而是社會文化構建而成。在酷兒理論家看來,人的性別分為生理性別、社會性別和欲望,這三者亦被稱為性、性別和性相。生理性別是從解剖學和生物學的角度審視的;社會性別建立在生理性別上,我們的文化和社會習俗為男人和女人各自積淀出一套社會規(guī)范,男女必須遵循自己所屬的準則表現(xiàn)自己;社會性別決定了我們正常的欲望,即性欲,渴望異性的性取向。由此,按照正常的社會性規(guī)范,生理性別、社會性別和性欲先驗地一致。當這三者的一致性發(fā)生斷裂時,個體必然游離于男女二分結構外,被貼上“異?!睒撕?,受到規(guī)范的懲罰??醿豪碚撜顷P懷這一“既包括男同性戀、女同性戀和雙性戀”以及“所有其他潛在的、不可歸類的非常態(tài)”的群體。翻譯文學同樣具備這流放于二元結構之外的尷尬屬性。

2翻譯文學身份重審

外國文學與民族文學是一對二元;存在于夾縫之間,翻譯文學歷來是被疏離的文學,無論外國文學史還是民族文學史均未將其納入研究視域。1989年謝天振教授為其正名,發(fā)表了《為“棄兒”找歸屬———翻譯在文學史中的地位》一文,開創(chuàng)性地把翻譯文學歸入民族文學大家庭中。自此,翻譯文學的研究打破僵局,相關的翻譯文學史專著也開始大量涌現(xiàn)。在該文中,他把翻譯文學比作無家可歸、得不到認可的“棄兒”。無獨有偶,白先勇在長篇小說《孽子》的致辭中寫道:“寫給那一群,在最深最深的黑夜里,猶自彷徨街頭,無所依歸的孩子們”。《孽子》主要描繪的是上世紀六十年代臺北新公園中被稱為“青春鳥”的同志群體,講述他們在社會邊緣的掙扎。翻譯文學既不同于外國文學,也有別于民族文學,與介于男性和女性這對二元之間的“非常態(tài)”群體在身份認同上淪入相同的窘境。謝教授先鋒式地將翻譯文學納入民族文學,確實為“棄兒”找到一個落腳之地。但進一步對比他給翻譯文學這個“棄兒”找的歸屬和白先勇想要給“青春鳥”找的歸屬,就會發(fā)現(xiàn)其中存在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謝教授為翻譯文學這個棄兒尋找的歸屬并非真正的“歸屬”,因為“歸屬”給人的是“安全”、“家庭”以及“和睦”等具有愛的成分的聯(lián)想。在外國文學與民族文學這對二元中的其中一元———民族文學———內(nèi),還有一對勢力不均的二元,即翻譯文學與民族原創(chuàng)文學。民族原創(chuàng)文學是民族文學的一種常態(tài),相對而言,翻譯文學就是一種非常態(tài),為了給非常態(tài)的翻譯文學找一個合適的歸屬,翻譯文學就被強行地納入民族文學之中,納入的方式就是譯者的國籍。翻譯文學的聲音從此與民族原創(chuàng)文學的聲音融為一體,聽起來和諧磅礴,但這實際上是一種暴力同化,而且中國文學中早就有這種迫害性書寫。明末清初文學家李漁的短篇小說集《無聲戲》里有一則故事叫《男孟母教合三遷》。故事的主人公是兩個分別名為許季常和尤瑞郎的男子。徐偶識比自己年幼的尤,兩人相見生情,后共同生活。為白頭偕老,氣質(zhì)略偏女性的尤在成年后自宮。徐后來死于冤案,尤竟仿效孟母,為撫養(yǎng)許之幼子,三度搬遷,后孩子高中,為其立節(jié)婦牌坊,贏得“男孟母”的美名。王德威在《被壓抑的現(xiàn)代性》中評述過此文,而且還列舉了幾個斷袖小說,他發(fā)現(xiàn)這些小說雖以龍陽之愛為故事脈絡,但都與才子佳人、男女之愛的故事情節(jié)雷同,里面的男同性戀形象均按傳統(tǒng)女子的典型標準塑造。這些愛情故事理想唯美,因為它們本就是按傳統(tǒng)異性婚姻觀規(guī)范構建的愛情。但撕去表面和諧,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這其實是對自我身份最殘暴的自戕直。將翻譯文學納入民族文學之中亦是身份自戕。前文提及,從酷兒視角看,人的性別由三方面組成:生理性別、社會性別和性欲。翻譯文學同樣具有這三種屬性。翻譯文學的社會屬性就是其國籍;自然屬性就是其內(nèi)在的有別于外國文學和民族原創(chuàng)文學的屬性;而它的性欲就是其自己所渴望的以某種身份被接受的欲望。筆者贊同謝教授提出的對翻譯文學社會性別的判斷依據(jù),即依從譯者國籍來確定翻譯文學的國籍。至于翻譯文學的自然屬性,他其實已經(jīng)在《譯介學導論》中名為《翻譯文學的性質(zhì)和歸屬》這一章里詳細論述過,其中有關翻譯文學的性質(zhì)論述正是其有別于外國文學和民族原創(chuàng)文學的獨有自然屬性。而翻譯文學的欲望———其自己所渴望的以某種身份被接受的欲望———存在于它的中間性這一屬性。翻譯文學游離于這二者之中,因此,它理應以這種中間性的身份被接受。其實早有學者對其中間性的屬性做過研究。比如,吳南松《“第三類語言”面面觀》中探尋過介于源語與目標語之間的翻譯文學的語言特性。此外,張南峰認為翻譯文學的身份具有“模糊性、雙重性甚至游移性”。把這種中間屬性視為翻譯文學的欲望,正是旨在彰顯其本身的貌態(tài)。按照譯者的國籍來判定翻譯文學的身份只是給了它一個社會屬性身份,而自然屬性的身份和內(nèi)在的欲望卻被其社會屬性的身份徹底掩蓋,讓其處于失語狀態(tài)。謝教授開拓性地賦予它一個社會屬性的身份,卻沒有考慮其自然屬性的身份,且忽略了它本真的欲望。而白先勇為“青春鳥”這一群體所尋索的歸屬正是自然和本真的合法歸屬,同時這亦是一種人文情懷。鑒于此,翻譯文學應作為一種獨立的文學形式,而不僅僅是民族文學的一部分,以獨有身份,與外國文學和民族原創(chuàng)文學并置共存;而其自然屬性和內(nèi)在欲望也只有當它同外國文學、民族原創(chuàng)文學并置時才特別明顯,才能更具信服力地暴露二元結構的荒謬,進一步彰顯出文學形式多樣化的無限潛能。

3翻譯文學獨立順應潮流

翻譯文學獨立于外國文學和民族原創(chuàng)文學還符合兩個潮流。一是符合主體的發(fā)展規(guī)律;二是呼應人文關懷。

3.1符合主體的發(fā)展規(guī)律

任何主體都有內(nèi)在的獨立欲望。以女權運動為例,其鼻祖是生活在十八世紀下半葉的MaryWollsto-necraft。她在AVindicationoftheRightsofWoman中為婦女權利正名。而今看來,她提及的要求并不過分,只是為婦女爭取與男人等同的教育權,呼吁婦女不再閱讀膚淺的言情傷感小說,學會獨立思考,不要事事依賴于男人,以取悅男人為生活的目標。到二十世紀初,女性主義文學先驅(qū)伍爾夫倡導教育平等和經(jīng)濟獨立,并在此基礎上提出“雙性同體”,認為無論男女,都要能以異性的口吻書寫,才能創(chuàng)造出偉大的作品。而到了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女權主義運動風起云涌,她們不再滿足于所謂的“雙性同體”,她們感覺用男性占統(tǒng)治地位的語言簡直無法表達自己,令自己窒息。她們刻意改變常見的文字拼寫法、句法等,突顯自己的地位。她們無法容忍被貼上“女性氣質(zhì)”的標簽,認為性別是一個社會文化產(chǎn)物,她們并非生來就是女人,而是被社會變成了女人。從最初只觸及教育,到提倡“雙性同體”這種為避免過激沖突而采取的折中嘗試,再到徹底地要求平等,完全顛覆男權中心主義,女權主義者在不斷地向獨立邁進。同性戀群體經(jīng)歷了同樣的獨立歷程。起初從生物學的角度出發(fā),將同性戀與精神病等標簽中剝離開來,繼而要求廢除針對同性戀群體的不公法律,到而今在西歐和北歐一些國家同性婚姻合法化。翻譯文學亦如此,最初在外國文學和民族文學之外放逐,繼而被中國文學史零星提及,后被納入民族文學之中。既然邁出了第一步,第二步,為何不邁出第三步?俄國形式主義的代表人物之一提尼雅諾夫在其長文《論文學的演變》中就特意將文學同其它系統(tǒng)區(qū)分開來,同時在文學系統(tǒng)內(nèi)部細分。這種細分、獨立并不等于孤立,它們劃清自己的疆界,承認對方的合法地位,才能進一步發(fā)展。同理,翻譯文學要想別人聽到自己的聲音,首先要做的就是獨立。

3.2呼應人文關懷

薩義德在《東方學》開篇前言就明確說到本書的目的是實現(xiàn)理解和智性上的交流。他反復提及“人文主義”(humanism),向往歌德提出的世界文學,篤信“人文主義是我們反抗種種扭曲人類歷史的非人性行徑和不公正現(xiàn)象的唯一武器”?,F(xiàn)代社會能更加包容同性戀,已經(jīng)有十五個國家通過同性婚姻法。但更值得指出的是,當同性戀作為一類群體為自己爭取合法地位并取得一定成效時,他們內(nèi)部也在裂變,又出現(xiàn)了令他們自己也不理解的人群,這亦是女權運動甚至翻譯學科自己也存在的現(xiàn)象??梢灶A測,今后必定會有現(xiàn)在看來更不可思議的“異常”情境。而這正是人文學科的任務,使我們的心態(tài)也愈加開放。從這個意義上講,任何人文學科都致力于人與人之間的理解,文化與文化之間的理解。翻譯研究也概莫能外。發(fā)展至今,翻譯已跳出“如何譯”的藩籬,隨著多元系統(tǒng)和文化轉(zhuǎn)向的來臨,翻譯研究已將文本外的因素納入考察視野,其關懷對象在不斷拓寬,這種日漸開放的心態(tài)也勢必將翻譯文學定位為一種獨立文學形式。

4結語

翻譯文學有充足的證詞擺脫民族文學和外國文學而獨立出來,成為一種享有同等地位的文學形式;透過酷兒理論視角,這一訴求愈發(fā)合理有力??醿豪碚撛谥袊⒎切鲁钡睦碚摚谖膶W、人類學、社會學等其他學科中早有探討,但國內(nèi)學者尚未從該視角透視翻譯研究。特地選取酷兒視角對翻譯文學加以考察,理由有三點:(1)翻譯文學的定位更能在二元關懷之外;(2)翻譯研究本就是一門正茁壯成長的學科,它有活化石色彩,而旗下的翻譯文學就更具有鮮明的象征或比喻意義;(3)酷兒理論與翻譯文學,或翻譯本身具有多重相似性,比如它們都在地研究限制自己的“規(guī)范”,均在竭盡所能地從語言學、文學、社會學、哲學以及人類學等角度探討自己的身份;它們在發(fā)展歷程上亦幾近同步,謝教授是在1989年開始為翻譯文學找歸宿,而酷兒理論主要是20世紀90年代初期逐漸發(fā)展起來。值得注意的是,在國外早有學者從酷兒視角研究翻譯,而奧地利維也納大學翻譯研究中心2015年學術研討會的主要議題就是酷兒理論與翻譯的跨界研究。本文也是以酷兒理論為切入點研究翻譯的一次嘗試。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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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張南峰.從多元系統(tǒng)的論點看翻譯文學的“國籍”[J].外國語,2005,(5):59.

作者:陳壯 單位:湖北經(jīng)濟學院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