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繪畫作品中的綬帶結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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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以“綬帶結”為研究對象，以時間為線索，以中國歷代古典人物繪畫作品為主要參照，從服飾文化入手對其中的綬帶結樣式進行了梳理式研究。

綬帶結樣式與禮制規(guī)范

綬帶是中國傳統(tǒng)服飾文化中一個非常重要的構件。有關綬帶的記載最早見諸《禮記•玉藻》，這是一部記錄周代禮儀規(guī)范的典籍。其中記載：“天子佩白玉而玄組綬，公侯佩山玄玉而朱組綬，大夫佩水蒼玉而純組綬，世子佩瑜玉而綦組綬?！逼渲械摹熬R”即綬帶，是一種絲織的帶子。在周代的服飾禮制規(guī)范中，綬帶是王侯公卿們用來標明身份等級的重要服飾配件，同時也是中國古代禮服的一個組成部分。但在古籍中我們只找到了關于綬帶顏色的記載，如玄、朱、純、綦等，但對于綬帶的具體佩帶樣式記載則過于粗略。筆者認為這可能是由于綬帶顏色的變化比樣式更加豐富，因而必須說明；而綬帶的樣式或許是一致的或類同的，因而無須特殊說明。也正是這個原因，使針對綬帶結的研究缺乏有力的文字描述資料作為佐證。但換一個思路，從中國歷代古典人物繪畫中可以發(fā)現(xiàn)大量表現(xiàn)綬帶的內容，這些視覺形象直觀地再現(xiàn)了綬帶的結繩樣式以及佩帶形式。比較典型的有明代劉俊的繪畫作品《漢殿論功圖》，在這幅作品中描繪了漢代君主與臣子們同在朝堂議事的場景，因此畫面中的男性貴族服飾應該是典型的禮服樣式，其中有兩類結繩樣式值得注意，一是在腰間結綬帶的樣式，這種樣式最為常見；二是在背后結綬帶的樣式。這種樣式有兩個應用部位，一個是從后領部垂下，結“雙耳蝴蝶結”（圖1）；另一個是從腰部垂下，結“三耳絳環(huán)狀結”，其中下部的“耳”絳環(huán)較大。（圖2）無論作者是否在繪畫中忠實再現(xiàn)了漢朝的服飾特點，但有一點是顯而易見的，即這種綬帶結是獨立于佩玉而作為另一類服飾配件形式出現(xiàn)的，這與《禮記•玉藻》中關于佩玉與綬帶配套使用的記載非常吻合。至于綬帶結的具體樣式，筆者認為大體上應延續(xù)了周禮的規(guī)范，但細節(jié)部分會有些許變化，并且這種變化的影響應主要來自于當時的社會信仰。眾所周知，中國在秦漢時期從君王到達官貴族再到尋常百姓都虔誠地追求長生不老，成道成仙，這一點從當時的繪畫和出土文物中都可見一斑。因此可以說，綬帶是中華服飾文明發(fā)展的產物。

綬帶結樣式與裝飾美化

服飾文化的變遷對綬帶結樣式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在生產力比較低下的人類文明早期，我們的祖先只能以獸皮和樹葉來遮蔽身體，此時的腰帶材料主要是繩，而后隨著紡織技術的發(fā)展逐漸換成了絲帶。因此繩和綬帶在結的樣式發(fā)展中是互相影響的。繩最早在服裝中充當?shù)氖茄鼛У墓δ?，在紐扣和拉鏈出現(xiàn)以前，衣服勢必要用繩帶在腰間打結固定才能適合穿著。如早期的“貫頭衣”便需要在腰間系繩結來進行約束。2005年，在新疆羅布泊小河墓地出土了一件商代毛織腰衣，其“下緣的長穗，由延伸的緯線構成，穗長35厘米。兩端飾穗中靠邊緣的4根，各捻成一根毛繩,穿著時，用兩根系繩在腹中打結”。[3]可見，早期的服裝是用簡易的繩結來固定的。筆者同意此時的結繩樣式應為“∽”形的說法，這一觀點沈從文先生在其《中國古代服飾研究》一書中也有提及。到了周代，絲帶逐漸取代了簡單粗糙的繩而成為貴族階層的腰帶和綬帶。隨著服裝樣式的變化以及人們對結的形式的不斷演繹，繩結和絲帶結在服飾中充當?shù)牟辉僦皇窍祹У墓δ?，其美化人體、美化服裝的意義更為深遠。如在戰(zhàn)國時代出土的文物中就已經出現(xiàn)了獸形金帶鉤，它完全可以取代繩結或絲帶結，但“戰(zhàn)國時青銅燈奴，衣著均同樣長齊膝部，繞裙到背后，衣帶多明確用絲織物編成，作蝴蝶結式，不用帶鉤”。[4]這個例子說明了一點：對于人們在帶鉤出現(xiàn)的情況下依然選擇絲帶結以束服的形式，只能有一種解釋，即對傳統(tǒng)服飾審美的固守。從周代禮制中走來的綬帶結已經深深地根植于人們心中，即使是在秦代人們依然保留著這一審美習慣?？梢?，綬帶結的禮儀功能已經逐漸轉化為裝飾功能，以美化人體為主要訴求了。如果說在漢代以前綬帶結的審美功能主要表現(xiàn)在禮儀方面，那么隨后的服飾發(fā)展中，綬帶結的裝飾功能愈發(fā)凸顯了。唐朝佛教在中國的興盛，引發(fā)了儒、道、釋三種派系之間長期的沖突與融合。這一過程的影響在服飾中也得到了體現(xiàn)。如傳唐代作品《八十七神仙卷》中，神仙腰間的綬帶結樣式造型雖與《漢殿論功圖》中的結式類似，但其審美功能已經更加傾向于裝飾性了。相比于《漢殿論功圖》，后者開始更加注重“結”的形式美感，其大量應用的結果是使得服裝更加富麗、華美，對形成畫面的動靜對比、渲染神仙輕盈行進的氛圍起到了非常重要的烘托作用。宋代繪畫作品《四美圖》中，女性腰部后面垂下的“綬帶結”（圖3）與元代壁畫作品《朝元圖（舉笏太乙）》所著服飾腰間的“綬帶結”樣式有異曲同工之處。五代南唐顧閎中的繪畫作品《韓熙載夜宴圖》中，吹奏樂女腰間的“綬帶結”出現(xiàn)了新的樣式：由單根絲帶從腰間垂下，在中部打一個“無耳單翼結”，且結翼朝下。（圖4）無獨有偶，在元代劉貫道的繪畫作品《消夏圖》中同樣出現(xiàn)了這樣的“綬帶結”，所不同的是該結樣式為“單耳結”，且結翼朝上。（圖5）在明代仇英的繪畫作品《人物故事圖冊》中，單獨以綬帶結作為裝飾的樣式大概有三種，這種結為“雙翼無耳式”，造型非常簡潔流暢。（圖6-8）而在清代改琦的繪畫作品《竹下仕女圖》中，女性腰間的“綬帶結”則出現(xiàn)了“三耳結”樣式（圖9），這個造型與現(xiàn)今的“萬字結”“、吉祥結”和“三環(huán)結”外形非常相似?？梢姡瑥膯渭兗s束服裝的腰帶到禮儀象征的綬帶，再到單獨作為人體裝飾的飾帶，這一系列在功能及造型上的變化也為綬帶結從傳統(tǒng)禮服配件演變?yōu)閱渭兊难b飾性服飾配件奠定了審美基礎。

結語

通過對中國古典人物繪畫作品中的綬帶結樣式所做的研究發(fā)現(xiàn)，其功能從生活實用到禮儀象征再到純粹的美化裝飾的演變經歷了一個漫長的過程。可以說，今天我們所看到的那豐富多彩結繩樣式，其形成不是哪一個因素單獨作用的結果，而是多種因素交融的結晶，其厚重的文化和藝術內涵為我們提供了文化傳承的動力和藝術創(chuàng)新的靈感。而隨著服裝樣式的不斷改變，綬帶結在今天已經演變?yōu)橐环N純粹的裝飾性配件。對其樣式演變發(fā)展過程的研究不僅有助于人們了解中國傳統(tǒng)服飾文化的內涵，同時對于現(xiàn)代裝飾設計中結繩樣式的應用也有重要的借鑒意義。（本文作者：鄒啟華 單位：蘇州經貿職業(yè)技術學院）